親愛的書友們,大家好。我是本期講書人,葛老師。今天,我和大家講講遲子建的《額爾古納河右岸》。
“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,我有九十歲了。雨雪看老了我,我也把它們給看老了。”這是一部描寫鄂溫克人生存現(xiàn)狀以及百年滄桑歷史的長篇小說,描述了一個烏力楞(“家庭公社”組織)從十九世紀(jì)初到二十年代的興衰變遷,展示了弱小民族在殘酷的自然環(huán)境和現(xiàn)代文明擠壓之下綻放出的蓬勃生命力。
第一次拿到這本書是在九月的一個午后,上完課身心俱疲地伏在桌子上,隨手翻開不知道放了多久的《額爾古納河右岸》,時間在那時靜止,世界的每一個呼吸都能被聽到,安靜、祥和、與世無爭,在這里我看到了生活的另一個可能性:“馴鹿逐苔蘚而棲,薩滿在月光下起舞,繁星低垂于夜空,篝火旁人們載歌載舞,飲酒歡唱直到天亮。天亮之后,在漫山遍野森林之間彌漫著薄紗一樣的霧,當(dāng)陽光穿破那一層層薄霧的時候,就是山林蘇醒的時刻。”
讀完整本書,午后的陽光透過玻璃被拉得很長很長,像一條緩慢流動的河流,璀璨而耀眼,那條承載著百年變遷的河流在我的眼前緩緩鋪陳開來。我仿佛真的看到了那樣一群鄂溫克族人,他們遵循著千百年來流傳下的自然法則去生存,他們敬畏自然,也親近自然。以至于當(dāng)我想到他們時,“高尚”和“純凈”總是不由自主地浮現(xiàn)在眼前。
他們懂得自然的慈悲和慷慨,但從不過分的索取。哪怕日常所需,他們也極盡可能地不去破壞這片土地。鄂溫克人和馴鹿親吻著這片森林,大自然就像他們的糧倉,馴鹿吃東西很愛惜、不貪婪,它們吃苔蘚、青草、樹葉,但每次都是啃幾口就離開,這些植物看起來就像毫發(fā)未損一樣依然茂盛。他們永遠生活在自己的烏力楞里,對愛的人,就用鮮艷的羽毛為她制作華美的裙子,用果實和花朵為她染就天地間最獨一無二的布料,一起歡歌跳舞,一起大醉一場。我喜歡他們的簡單,至少在這個復(fù)雜浮躁的世界里,我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種可能性,有漫天的繁星,有愛與真誠,有謙卑與敬畏,有純粹與熱烈。
在鄂溫克族的故事中,人性的光輝與復(fù)雜展現(xiàn)的淋漓盡致。人們在自然中獲得,也在自然中失去。人們會在山野中相遇,也會在山野中分離。林克是遠近聞名的獵手,孩子們在他的教導(dǎo)下走入山林,聆聽森林的呼吸,感受自然的脈搏,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發(fā)展。可命運總是無常,一場意外的暴雨,一次突發(fā)的閃電,這個父親便消失在了潮濕的雨季里。當(dāng)愛的人歸依山林,我們該如何釋懷呢?
“我”的舅舅尼都薩滿將他葬在樺樹之間,他用樺樹皮鉸了一個太陽一個月亮放在父親頭部,希望他在另一個世界也能擁有光明;早夭的孩子要裹著白布扔到向陽的山坡,即使在寒冷的冬天也能感受到一絲溫暖;與惡狼同歸于盡的達西被送與風(fēng)葬,穿林之風(fēng)將撫慰他因斗爭留下的傷痕;故人總要前行,療人的春光也終會來臨,族人們把人的生寄托于瑪魯神和薩滿,火種與烏力楞,將死歸依于樹間、朝陽與山坡,他們平淡的看待得與失、是與非、生與死,仿佛生命就是這樣,有出生就有死亡,有憂愁就有喜悅,有婚禮就有葬禮,不該有那么多忌諱。
當(dāng)隆隆的伐木聲取代了婉轉(zhuǎn)的鳥鳴,當(dāng)滾滾濃煙取代了飄蕩的云朵,鄂溫克族也開始走向消亡。他們在時代的洪流的裹挾下背井離鄉(xiāng),現(xiàn)代文明淹沒了曾是這片土地主人的豐饒內(nèi)心,讓他們充滿了困惑、痛苦、迷茫、失望、憤恨。遲子建老師在本書結(jié)尾的《跋》里所寫,她在澳洲看到漫無目的、失去光彩的土著人,吵架的土著夫妻。她心痛了,“如果土著人生活在他們的部落中,沒有來到燈紅酒綠的城市,他們也許就不會遭遇生活中本不該出現(xiàn)的沖突。”看到鄂溫克人搬遷下山,“我”獨自守著母親送的那團象征著希望的火時,“我落淚了。因為我已分不清天上人間了。”我也心痛了。遲子建實在太會講故事了,讓我仿佛在故事里陪著他們過完了一生,被他們的善良與樂觀打動,世界仿佛變得通透明亮。
遲子建講,她寫這本書一直從山巒到海洋,經(jīng)過了艱難而甜蜜的跋涉,終于讓如此動人的故事走到了我們面前,是非常值得感動的心意。從翻開書頁的第一刻開始,我旁觀了神的孩子不斷在額爾古納河右岸降生和逝去,我聆聽了四季的風(fēng)聲和歌唱,我見過了閃電和霜雪之外的斗轉(zhuǎn)星移,如此,靈魂已是在永恒地燃燒了。
我想,如果生命不能逃離生活的桎梏,至少精神可以選擇流浪。
黃中講書人:葛騰騰
審核:徐州市大黃山中學(xué)教科室